纵观杜甫一生,壮志多于实才,吹牛多于实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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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又重读《读杜心解》,这一次准备好好读完。以前读过《杜工部集》,后来不知道搁哪个厨子了,一直没找到。

杜甫19岁开始出门远游,先是“游晋,至郇瑕(今山西猗氏县),从韦之晋﹑寇锡游”。20岁开始游吴越,一耍就耍到了24岁。24岁那年,“自吴越归东都,举进士,不第”。虽没考上进士,但似乎并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于是乎他又接着再玩(25岁)。这一次出门,貌似很舒坦,一耍就耍到了快30岁。

放在今天,这么个玩法,除了富贵子弟,其他人就是找死的节奏。只是杜甫那年代,这么玩是有道理的,因为要结交朋友,便于日后官场上好混。杜甫就耍的不简单,一到泰山,就整出了《望岳》(岱宗夫如何)这样的绝唱,按照我们从小就了解的那些鸡汤所言,这是男儿有了大志向啊。

玩到快30岁才想起自己该谋个功名了,大概是他真想明白了,然后才优哉游哉地回到东都洛阳。是的,30岁到33岁近4年时间里,他都在洛阳碰运气。

只是运气很一般,因为仕途没啥进展。

唯一可说的是到了33岁的时候,见到了偶像李白和高适。

一见到李白和高适他们,杜甫玩的心情就又有了。秋天一到,就跟着他们去了梁、宋一带,既登吹台,又登琴台,玩得不亦乐乎。三人还曾渡过黄河去了王屋山,据说想去拜访道士华盖君,但据说还没到王屋山,华盖君道士就死了。

大概玩得还不够爽,34岁那年的秋天,杜甫索性又去了齐鲁的兖州省亲,刚好李白避归东鲁,李杜二人就在齐州(济南)见面了。杜甫那首“秋来相顾尚飘蓬,未就丹砂愧葛洪。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赠李白》)就是这个时候写的。一起玩了快2个月,李白才辞别去了江东。

杜甫也没闲着,继续玩,一直玩到35岁那年的年末才回到长安。回长安干什么呢?不外乎是发现这么玩下去不行了,得谋个功名啊,毕竟已经娶妻生子,担子重了。但是很遗憾的是,天宝六年,唐玄宗下诏求天下之士,“命通一艺者诣京师”接受朝廷筛选。只是李林甫这鸟人挡住进京者的大道,理由很奇葩,说什么害怕这帮人“泄露当时之机”,所以一个人都不能取,他还装腔作势地给玄宗上表“野无遗贤”,意思很明白,好人都已经在您身边了。

倒霉是倒霉,却也没人能奈何得了李林甫这孙子。杜甫一看,科举真是无望了。好嘛,正门不让进,那就走偏门吧,于是乎就转而走献赋和干谒权贵这条路。唐朝那时候有规定,想当官又没能正式被科举录用的,可以通过献赋求取功名。杜甫看准了这条路可行,于是一鼓作气先后给玄宗进了《雕赋》和三大礼赋。

《雕赋》虽然章法严谨,但全篇以雕自况,又含沙射影说什么“虚陈其力,叨窃其位”,对某相进行了攻击,这样的文章实际上是给皇帝喊话,给皇帝出难题。皇帝又不傻,怎么可能为了你一个新人把旧臣都否了,这不是让皇帝自己打自己脸么?所以,玄宗看了《雕赋》是一声没吭,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拿杜甫当回事儿。只是后来又连续接到杜甫的三篇礼赋,才有了明确的态度。是的,再不鸟他,他会一直赋下去的。玄宗不得已,怕烦,就命杜甫待制集贤院。所谓待制集贤院,是个啥呢?其实就是等待诏命的一个闲人,意思就是,老子有事了,老子再来找你,你就耐心等着吧。

杜甫当时被玄宗诏进宫的时候,还是很得意的,毕竟被皇帝看中了嘛。这事儿成为了他一生的骄傲。他在诗中很嘚瑟地写道:“天子废食诏,群公会轩裳”;“集贤学士如堵墙,观我落笔中书堂”。可是这些都是假象,人生很多事儿就是这么诡屌,轰轰烈烈的开端,未必换来美好的结局。杜甫傲视天下的这一次幸遇并没有给他带来一官半职,更不用说施展他那牛逼的人生抱负了。

说实话,杜甫此时生活已经越来越艰辛。这里多说一句,长安,洛阳都有杜甫的房地产,但这些薄产并不能给他带来实际的帮助,就像我们现在常说的“有价但不能兑现”。杜甫只能转而各处投赠干谒,期望找家好公司谋个差事。但让人唏嘘的是,这样子的杜甫只不过是换个方式在各处乞食。一顿饱来一顿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样子相当的让人可怜。

也就是说,自35岁到45岁的绝大多数时间,杜甫都在长安混日子,偶尔去趟洛阳间或别的地方才能吃顿饱饭,睡个温暖觉。估计杜甫这熊样子,也被玄宗看到了。玄宗心口一抹,有点难受了,终于发了慈悲之心,就给了杜甫一个“河西尉”的小官。河西尉这种小官,其实朝廷根本没工夫管,基本上是属于县里管的。河西尉是干啥的呢?书上说就是负责催科敛税,捕捉盗贼的小官,除了干这些还要听命于长官,随时鞭挞黎民。在杜甫看来,皇帝老儿,你这不是恶心我吗?!“老子不干,可以不?!”杜甫就这么坚决地拒绝了。

皇帝一看这家伙还挺倔强的哈,“好嘛,我喜欢你!”于是就给了杜甫一个新官职。是啊,人家毕竟都44岁了,再这么下去,堂堂大唐的名声也被我带坏了,索性就顺水推舟,让他好过点。估计皇帝就是这么想的。

于是,杜甫他就获得了人生的第一个正式官职:右卫率府胄曹参军。特么,这也是个很小的小官,掌管器杖,跟他“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伟大理想还相去甚远。你说这事儿是咋整的呢?真让人难堪啊。

此时,他老婆孩子都还在异乡挨冻受饿。一想到半截身子快入土了还一事无成,杜甫不禁潸然泪下,想想如果再继续这么混下去,肯定不成了,一时就有了归去之意。也就是说,想另寻一个地方。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

天宝十四载岁末一个漆黑之夜,杜甫悄悄地离开了生活十年的长安到寄居在奉先(陕西蒲城)的妻子那里。一路上看到的是饿殍遍野,可是当他凌晨经过骊山华清宫的时候,却见皇帝老儿和他的宠妃群臣们正在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回到家不多时间,最小的儿子也饿死了。这一系列刺激让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不禁失声痛哭。怀着满腔悲愤,杜甫一口气就写出了他人生中最牛逼的史诗《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

长安十年的屈辱,现实生活的贫困,给了杜甫极大的打击。从他的生平来看,似乎自此,他的人生就开始坎坷了。似乎也是从此开始,他的诗歌正式走向了成熟的现实主义,再也没有多少浪漫情怀了。像《望岳》(岱宗夫如何)那样的激情,真是再也没有了。后来唯一的一次可称之为满怀激情的篇章,大概就是他52岁那年写的那首《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前面提到了杜甫在去奉先路上过骊山华清宫时看见玄宗皇帝跟宠妃群臣通宵饮酒作乐,这里就不得不提那场祸害大唐的动乱,史称“安史之乱”。造成安史之乱的原因各种说法,但在我这种平头百姓看来,其实就是皇帝只顾着享受,忘了自强。

为了安逸地过皇帝日子,将兵权交给了一帮胡人,以为这样以夷制夷就可以安枕无忧了。但是非常可笑的是,尽管是胡人带头叛乱,但这帮胡人在叛乱中领兵打仗的将领以及最后称帝时候重用的却几乎都是汉人,可见唐玄宗确实不得人心。安就是安禄山,史,就是史思明。

天宝十四年(年)十一月,安史之乱爆发,第二年六月,潼关失守,唐玄宗仓惶西逃。七月,太子李亨即位于灵武(今宁夏回族自治区灵武市),是为肃宗。这时的杜甫已将家搬到鄜州(今陕西富县)羌村避难,一听说肃宗即位了,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立即就在八月只身北上,投奔灵武。但非常悲催的是,途中不幸为叛军俘虏,被押至长安。同被俘的王维一起被严加看管,杜甫因为官小,没有被囚禁。

被困一年半之后,就在年四月,郭子仪大军来到了长安的北面,杜甫才冒险从城西金光门逃出长安,穿过对峙的两军到凤翔(今陕西宝鸡)投奔了肃宗。肃宗看杜甫这人还挺忠诚,立即就给了他一个官职,名曰“左拾遗”。

“左拾遗”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官,但比起以前的什么“河西尉”、“右卫率府胄曹参军”要好一些,毕竟成为了皇帝的近臣,可以有再往上升的可能。这是一个拿薪水的谏诤职位,类似于现在的监察官,主要作用是捡起(皇上)遗漏的东西(政策决策失误)。说句不好听的话,像什么谏议大夫、拾遗、补阙、正言、司谏之类的,其实在皇权社会,差不多就是个摆设,就是个屁。

杜甫大概真是读书读多了,读成了书呆子,以为新皇帝真拿他当回事儿。可惜,他想错了。因为替连打两次败仗的宰相房琯说好话,触怒肃宗,被贬到华州(今华县)负责祭祀、礼乐、学校、选举、医筮、考课等闲杂之事。尽管没被一撸到底,但在到了华州之后,杜甫还是越想越苦闷,越想越烦恼。

年9月,长安收复,十一月杜甫也回到了长安,为啥还能回去呢?那是因为新宰相张镐帮了他大忙,救他于水火。十一月回到长安的杜甫,仍然担任左拾遗,虽忠于职守,但终因受房琯案牵连,于乾元元年(年)六月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帝自是不甚省录”,从此之后,肃宗对杜甫不再重用。似乎到了这个地步,自视甚高的杜甫才算明白了一点什么。但为时已晚。

在华州当官又当了一年多时间,杜甫就不耐烦了。书上说他对污浊的时政痛心疾首,而放弃了华州司功参军的职务,西去秦州(今甘肃省天水一带)。其实在我看来,完全是乱说,他不过是极不愿意做这么小的官吏,说到底就是做大官的希望破灭了,又还特么劳神费力的,干嘛还做?!

在秦州也没呆多少时间,就在他48岁那年的岁末,又几经辗转去了成都。在世交严武等人帮助下,杜甫在城西浣花溪畔建成了一座草堂(世称“杜甫草堂”,也称“浣花草堂”),总算是过了几天安逸日子。但好景并不长,整日喝得醉醺醺的,总不是个办法,严武心里看不惯,但也不好发作。严武回朝廷述职之前怕他没着落,就举荐他为节都,于是乎杜甫全家就寄居到了四川的奉节县。

严武走了之后的两年时间里,杜甫还是跟往日一样到处耍,只是没有年轻时候耍的那么安逸。其间还生了“俄而复思东下吴楚”之意,说明他还是没法在四川安生。待年严武再次镇守成都,杜甫被严武表为了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赐绯鱼袋。绯鱼袋是个啥玩意呢?唐制中说五品以上佩鱼符袋,意思就是严武给了杜甫一个五品官员的官职。

但绯鱼袋,还是绯鱼袋,杜甫并没有多少激动。年秋,拖着病怏怏的身子一直在严武幕中当差的杜甫终于生出了一些些闷闷不乐,大概是觉得太闲了太安逸了,于是就写了一首诗给严武畅述了一番自己的胸臆。

严武似乎早已看出了杜甫的心性,干脆就准了他假暂归草堂。这样也好,双方落得自在,眼不见心不烦,偶尔聚会喝个小酒,听听小曲儿,朋友之间倒也更融洽倒也更适意。

只是这清苦日子,对于一个怀揣大志的人来说,肯定是不可能持久的。杜甫果然没住多少日子,待到各处游玩兴尽晚回舟的时候,就又生出了更多的烦恼。这期间,杜甫写了一首牛逼诗,名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年4月严武去世了,大树没了,杜甫也知道成都是待不下去了。好在在四川的这些日子里,因为有了严武的关照和庇护,跟他出川之后的那两年比起来,杜甫吃的苦还不算真多。毕竟时不时的东山逛一逛,西山游一游。

在我看来,一个自命清高不识时务又手长衣袖短的人,多给他一些苦吃是应该的。只是把这主意搁杜甫身上,似乎有些不忍,毕竟人家早年间也登高一呼:“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后来,正像他诗中写到的那样:“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在他54岁那年,杜甫终于觉得在草堂的日子过腻了,于是就从成都到了乐山,再到宜宾下重庆,然后沿江而至忠州。在忠州龙兴寺里杜甫住了两个月,又一路往东,目的是想去荆楚之地投靠亲戚。

9月他就到了云安(白帝城),因为生了重病,就在云安一直住到了第二年的春天结束才离开去了夔州(也就是现在的奉节)。在夔州,他住了大概一年多两年不到时间。时间也算长了,但仍是多病,连左边耳朵都开始聋了。

这样的日子跟先前想象的完全不同,身边带着自家弟弟,又有两个儿子,还有老婆杨氏,日子确实并不好过,但多少也算得了些安稳,只是东归之意一直在心头蠢蠢欲动。于是乎就在57岁那年出了夔门去到了江陵(现在的湖北宜昌)。在江陵住了几个月还是不安逸,又到了湖北公安。在公安好歹遇到了几个老友,算是开心了一下下,多住了些日子,但前后也不过数月。就在这年年底(公元年),他还是举家去了岳州。

正是从这里开始,杜甫就开始了极其悲催的晚年生活。反正,在他生命的最后这两年里,一直辗转于潭州(长沙),岳州(岳阳),衡州(衡阳)之间,颠沛流离,受尽折磨,最后因吃了变质的牛肉拉肚子,一病不起。公元年冬天11月,“竟以寓卒于潭岳间的一条小船上,旅殡岳阳”。

大家经常念的那首《江南逢李龟年》,就是年写的。诗歌读来是那么美好,但事实上呢?那只是杜甫遇到流落于此间的李龟年一时之间回忆起年轻时候的那些浪漫时光而已,全是虚境,这算不算是一个人穷途末路时候的回光返照?

说了这么多,意思不外乎想说,杜甫早年真的是玩过头了(前后二十多年),也没能在官途上打下个好基础,再加上一生耿介又喜意气用事,恰好又逢着安史之乱的十年动荡,想要活出个人样,确实是太难了。现在看来,杜甫的悲剧,就是那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悲剧,没办法的事儿。

在今天这样的时代,还好所有的所谓儒们商们官们早已抛弃了杜甫的死脑筋,不然,也会跟杜甫一样难堪的。只是不晓得这样的变化是好呢,还是不好。如果做个调查,不出意外,在多数人看来,是蛮好的。

纵观杜甫一生,壮志多于实才,吹牛多于实干,“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过是一句好听的诗,年轻的时候,励个志倒也无妨,如果老了拿来检视自己的一生,却是个巨大的讽刺!

如果杜甫你再世,再次站到泰山之顶,高呼一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请你稍微多想一想如今的世道,好好谋划一番前程,但愿你不只是吹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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