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中)古人云:千年田地八百翁,何须苦苦较雌雄。古今富贵知谁在,唐宋山河总是空。去时却似来时易,无他还与有他同。世人笑我亡祖业,我笑他人在梦中。书接上回,说话西门庆连夜差人抄来文书邸报,只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由得惊伤六叶连肝肺,吓坏三毛七孔心。原来朝中兵部的宇文虚在朝廷之上参了一本:称有奸臣误国,以致边患四起并危及大宋安危。并说国之外患,皆从北来,自古有之。周有猃狁,汉有匈奴,唐有突厥,沿及五代而契丹最强,至我大宋开国以来先有辽后有金,觑觎中原者已非一日。然权臣当道,北山有雀却南山张罗,以敌为友,张冠李戴,又结党营私,粉饰太平。这导致忠臣良将分崩离析,天下百姓为之寒心。联翩朱紫,萃聚一门。近来先有河湟失议,主议伐辽,内割三郡,又有郭药师之叛,促使金虏背盟,频凌中原。此误国之大者,皆由蔡京失职……又说,顺应天意则人心畅快,国法以正则虏患自消。天下幸甚!臣民幸甚!朝廷遂下旨:蔡京留京查看。王黼、杨戬拿送拿送三法司,并剪除党羽。钦此钦遵。三法司会审结果:人犯王黼、杨戬,本兵不职,纵虏深入,荼毒生民,损兵折将,失陷内地,律应处斩。手下坏事家人、书办、官掾、亲家董升、卢虎、杨盛、庞宣、韩宗仁、陈洪、黄玉、刘盛、赵弘道等等,查出有名人犯,俱问拟枷号一个月,满日发边卫充军……西门庆一口气读完,心里拔凉拔凉的:从这邸报上来看,朝廷要动真格儿的了,如今亲家陈洪已经牵连进去,自己也找过杨戬杨提督办过事儿,这要深挖下来,自己也得进去。西门庆立即打点金银宝玩,驮装停当,把家人来保、来旺叫来,小声吩咐他们说:“抓紧星夜兼程去东京打探消息。千万别到你陈亲家老爹家去。但有半点风声,见机行事,打点妥当,速来回报。”额外给两人二十两银子,还叫他们五更天就起床,雇脚夫一起上东京。西门庆一宿也没睡好觉,到第二天一大早,便吩咐来昭、贲四,把建造花园工程停了,遣各项匠人先回去,不盖了。每日大门紧闭,家里人无事都不许外出。还叫傅二叔把外边的铺子也打烊,关张歇业。西门庆只在房中走来走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把迎娶李瓶儿的勾当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吴月娘见他成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就安慰他说:“亲家陈宅那边的事,依我看算不上什么大事,常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也无须多虑!”西门庆骂到:“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屁?陈亲家是我的亲家,如今女儿、女婿两个孽障搬来咱家住着,平日里街坊邻居你好我好的,背后恨咱们的大有人在,常言‘机儿不快梭儿快,打着羊驹驴战’。如果有人指证,拔出萝卜带出泥,你我身家不保也。”这正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再说李瓶儿正巴望着嫁入西门府,等了一天两天,却不见动静,又派冯妈妈过来两次都没找西门庆,却见大门关得铁桶似的。第二次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一个人芽儿出来,这才心中纳闷而回。眼看到了二十四,李瓶儿又派冯妈妈送头面来,想请西门庆过去说话。冯妈妈一个劲儿叫门也无人应,只好坐在对面房檐下等着。老大会,才见玳安出来饮马,见她在门口就问:“冯妈妈,你来做什么?”冯妈妈说:“你二娘派我送头面来,这婚事怎么不见动静?请你爹过去说话哩。”玳安说:“俺爹这几天有事儿,不得闲。等我饮马回来,对俺爹说声吧。”冯妈妈说:“好哥哥,我这在里等着,你先拿头面进去跟你爹说说。你二娘那边还怨我办事不利索哩!”这玳安一边把马拴下,回到院子里,半天才出来说:“俺对爹说了,头面爹先收下了,叫你回去跟二娘说,再等上几日,俺爹到时过去跟二娘解释哩。”这冯妈妈领了话便回,并将原话转告了李瓶儿。这李瓶儿又等了好几天,眼看五月都过完了,直到到了六月初旬,早过了约定的婚期,西门庆还是音信全无。这正是:懒把蛾眉扫,羞将粉脸匀。满怀幽恨积,憔悴玉精神。李瓶儿苦盼不见西门庆来,每日茶不思饭不想的,精神也变得恍惚。到了晚上,孤枕难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有时听到外边门响,就仿佛看到西门庆来了一般。李瓶儿忙开门迎接,携手进房,问其爽约之情,各诉衷肠之话。绸缪缱绻,彻夜欢娱。鸡鸣天晓,欲抽身离去。又恍然惊醒,大呼一声,原来是一场春梦。冯妈妈听见,慌忙进房来看,见她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打那以后梦境随邪,相思成疾,渐渐形如枯槁,一病不起。冯妈妈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便请了大街口的大夫蒋竹山来给她看病。蒋竹山这个人也不过三十岁左右,生的五短身材,人物飘逸,是个风流胚子。进来寻诊把脉了一歇子,见李瓶儿甚有几分姿色,就说:“学生适诊病源,娘子肝脉弦出寸口而洪大,厥阴脉出寸口久上鱼际,主六欲七情所致。阴阳交争,乍寒乍热,似有郁结于中而不遂之意也。似疟非疟,似寒非寒,白日则倦怠嗜睡,精神头不足;夜晚又魂不守舍,梦与鬼交。若不早治,久而变为骨蒸之疾,必有性命之忧也。可惜,可惜!”李瓶儿说:“有劳先生,俯赐良方。把俺治好了,必将重谢!”蒋竹山说:“学生当然尽心,娘子如果服了我的药,必然贵体痊癒。”说罢起身,开方配药。李瓶儿晚间服了药,果然睡个好觉,渐渐食欲大增,不出几日便能起床下地走动了。李瓶儿很高兴,安排了一席酒肴,备下三两银子,就派冯妈妈去请蒋竹山致谢。再说蒋竹山自打上次帮李瓶儿看病,恋其美色,便想把这个女的搞到手。一听又来请他,忙不迭跑来。只见李瓶儿盛妆出来迎接,道了万福,请入房中,奉茶递酒,麝兰香蔼。小丫鬟绣春用描金盘托着三两白金站在一旁。李瓶儿高擎玉杯,向前施礼,说道:“前儿,俺心中不好,蒙赐良药,服之见效。今儿略备些水酒,请过先生来致谢致谢!”蒋竹山说:“救死扶伤乃是是学生分内之事,理所当然,何必计较?”又见她奉上三两金子作谢礼,忙说:“这个学生怎么敢领?”李瓶儿说:“小小心意,不成礼数,还望先生笑纳。”谦让了半天,蒋竹山才肯收下。李瓶儿又递酒,安下坐次。酒过三巡,蒋竹山多次偷眼睃视,见她粉妆玉琢,娇艳惊人,就想挑逗她,前来问道:“学生不敢动问,娘子青春几何?”李瓶儿说:“俺虚度二十四岁。”蒋竹山又说:“似娘子这等青春妙龄,生长深闺,处于富足,有何不顺心的事,以致前儿相思成疾?”李瓶儿听了,微微一笑说:“不瞒先生,俺因拙夫去世,家事萧条,独木难支,愁肠寸断,岂不染病!”蒋竹山说:“原来娘子夫主殁了。有多少时日了?”李瓶儿说:“拙夫从去年十一月得伤寒病死了,算起今儿已八个月有余。”蒋竹山说:“生前吃过谁家药来?”李瓶儿说:“大街上胡先生家的。”蒋竹山说:“哦!是不是东街上刘太监房子里住的胡鬼嘴儿?医院出身,连脉都找不准,娘子怎么去请他哩?”李瓶儿说:“也都是街坊邻舍推荐过来的。也该俺拙夫的病无治,不干他的事儿。”蒋竹山又问:“娘子膝下有无子女?”李瓶儿说:“儿女俱无。”蒋竹山说:“可惜娘子这般青春妙龄之际,独自孀居,又无生意买卖,为何不另寻一户人家?怎么也比独坐愁城,痛不欲生要好!”李瓶儿说:“俺近儿也说了一门亲事,早晚过门。”蒋竹山就问:“敢问娘子,欲嫁与何人作亲?”李瓶儿说:“就是县前开生药铺的西门大官人。”蒋竹山听罢,直摇头,说道:“苦哉!苦哉!娘子为何要嫁他呀?学生常在他家看病,最了解底细。此人专在县中包揽说事,广放私债,贩卖人口,家中丫头不算,大小老婆七八个,经常喝五喝六的,稍不中意,就令媒人婆领出去卖了。就是打老婆的班头,坑妇女的领袖。幸好娘子早对我说了,不然嫁入他家,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到时没日子过,悔之晚也!”李瓶儿听了却不以为然,说了句:“先生说的俺都知道,这些都不是事儿!”蒋竹山又说:“俺这几天又听说,他亲家那头出大事儿了!恐怕他家也要牵扯进去这次,他在家躲避都不敢出门儿了,房子盖得半落不合的,都停下了。东京关下文书,着令咱府县拿人哩。到明儿他盖的这些房子,还不被官府抄家没收了的。娘子可不能嫁他呀!”李瓶儿听了,好比凉水浇头,心中想暗想:这下完了!况且自己还有许多东西丢在他家,万一被官府抄没,可怎么办哩?思前想后,暗中跌脚,思忖半晌才说了句:“难怪这婚期都过了多日,请他两回都不见来,却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又见蒋竹山眼下一个劲儿眉来眼去的,人也一团谦恭,心想:俺明儿如果能嫁给这样的人儿也算罢了,只是不知他家中有无妻室。蒋竹山见她半晌不说话,又偷偷瞅了自己好几回,就知道这女的对自己有意思,趁机说道:“如今连风尘女子都说‘在外头浪够了,便找个老实人嫁了’。说的也是,象西门大官人这样的,家大业大,好是好,但毕竟树大招风,贵无常尊!”李瓶儿见他说的有理,就说:“既蒙先生指教,俺感戴不尽,如果有什么合适人家,派媒人来说,俺岂有不依之理?”蒋竹山便问:“不知娘子想嫁何等人家?学生心里好有个数儿,再去说亲。”李瓶儿说:“人家倒也不论大小,富贵贫贱,只要象先生这般类型的即可。”这蒋竹山正等她这句话,听罢满心欢喜,美得不知哪儿痒了,慌忙走下席来,双膝跪下便说:“不瞒娘子说,学生内帏失助,中馈乏人,鳏居已久,子息全无。惹蒙娘子垂怜,肯结秦晋之好,倒也却之不恭。学生虽衔环结草,不敢有忘。”李瓶儿笑了笑,一把拉起他说:“先生请起,还没来得及问先生鳏居多久了?贵庚多少?既要做亲,还须得找个媒人来说,方成礼数。”蒋竹山又跪下苦求:“学生行年二十九岁,正月二十七日卯时建生,不幸去年山妻已故,家缘贫乏,实出寒微。今既蒙金诺之言,何须还用媒人来掺和。”李瓶儿笑着说:“你既无钱去请媒人,我这里有个妈妈姓冯,找她做个媒证吧。也不用你行聘礼,择个吉日良辰,招你过来,入门为赘。你意下如何?”这蒋竹山听罢像天上掉馅饼一般,连忙伏下就跪,说道:“娘子就如学生重生父母,再长爹娘。夙世有缘,三生有幸也!”拜毕又起身与李瓶儿同喝一杯交欢酒,将亲事定下来。两人喝到天黑方散,蒋竹山美滋滋地回家去。李瓶儿又把冯妈妈叫来商量此事,见妈妈有所顾虑,就说:“西门庆今儿出了这档子事儿,朝不保夕,吉凶难测。况且要不是蒋先生用心相救,俺险些丧了性命,也曾有恩于我。如今之计,不如把这位先生招进门来,有何不可?”冯妈妈听了这番话,也不便多言,到次日,便前去递信与蒋竹山,择定六月十八日大好日子,把他倒插门招过来,结为夫妻。又过了三日,李瓶儿凑了三百两银子,给蒋竹山开了两间门面,店内装修一新。刚开始外出看病还要靠走路,后来生意好了便买一匹驴儿骑着,在大街小巷往来穿梭,不在话下。这正是:一洼死水全无浪,也有春风摆动时。话分两头。再说来保、来旺两人按西门庆吩咐前来东京打点事宜,日夜兼程,终于到达,进了万寿门,投旅店安歇。到次日,出去打听,只见外头议论纷纷,都说兵部王尚书昨儿会问明白,圣旨已下,秋后处决。只有杨提督名下党羽众多,还在深挖,尚未定夺。来保来旺二人把礼物背在身上,急忙来到蔡府门口。以前来过两回,道路已摸熟,来到龙德街牌楼底下,探听府内消息。不多会,只见一个青衣人,慌慌张张从府中出来,往东走去。来保认得此人是杨提督府里亲随杨干办,待要叫住问一声事情进展情况,因家主不曾吩咐,也不敢多言语,眼看着他走了。迟疑了半晌,二人这才走到府门前,朝守门官深深唱个喏道:“敢问一声,太师老爷在家不在?”那守门官说:“老爷朝中议事未回。你问他何事儿?”来保又问:“可否将管家翟爷请出来,小的见见,有事禀白。”那官吏说:“管家翟叔也不在了。”来保见他不肯实说,知道这中间有梗,就从袖中取出一两银子递给他。那官吏接了喜笑颜开,问道:“你要见老爷,还是要见学士大爷?老爷便是大管家翟谦禀,大爷的事便是小管家高安禀,各有所掌。况老爷朝中未回,只有学士大爷在家。你有何事儿,我替你请出高管家来,禀见大爷也是一样的。”这来保脑袋瓜灵活,就说:“我是提督杨爷府中的,有事禀见。”官吏听了,不敢怠慢,进入府中。不一会,就见高安出来了。来保慌忙施礼,递上十两银子,说道:“小人是杨爷的亲戚,同杨干办一路来见老爷讨信。因后边吃饭去了,来迟了一步,不想他先走了。所以没赶上。”高安接了礼物,说道:“杨干办刚才走了,老爷还未散朝。你先等等,我引你见见大爷吧。”一面把来保领到第二层大厅旁边,从另一座仪门进去。坐北朝南三间敞厅,绿油栏杆,朱红牌额,石青镇地,金字大书天子御笔钦赐“学士琴堂”四字。原来蔡京儿子蔡攸,也是宠臣,现为祥和殿学士兼礼部尚书、提点太乙宫使。来保在门外候着,高安先进去,打了招呼又出来唤来保入见,当厅跪下。蔡攸深衣软巾,坐在堂上,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来保禀道:“小人是杨爷的亲家陈洪的家人,同府中杨干办来禀见老爷讨信。不想杨干办先来见了,小人赶来后见。”又从袖中取出揭帖递上。蔡攸见上面写着“白米五百石”,叫来保近前说道:“蔡老爷亦因言官论列,连日回避。阁中之事并昨儿三法司会审,都是右相李爷秉笔。杨老爷的事,昨儿内里有消息出来,圣上宽恩,另有处分了。其手下用事有名人犯,待查明问罪。你须得去李爷那边去问问。”来保只顾着磕头,说道:“小人不认的李爷府中,望爷怜悯,看在杨老爷份上。”蔡攸说:“你到天汉桥边,北高坡大门楼处,问声当朝右相、资政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讳邦彦的你李爷,谁人不知道!也罢,我这里差个人与同你去吧。”即令祗候官呈过一缄,使了图书,就差管家高安同去见李爷,如此替他说。那高安领命下来,同来保去了府门,叫上来旺,带齐礼物,转过龙德街,直奔天汉桥李邦彦门口。正迎着李邦彦朝散回家来,只见他穿大红绉纱袍,腰系玉带,送出一位公卿上轿而去,回到厅上,门吏禀报说:“学士蔡大爷差管家来见。”李邦彦先叫高安进去说了会话,然后唤来保、来旺二人进见,跪在厅台下。高安就在旁边递了蔡攸封缄,并礼物揭帖,来保下边就把礼物呈上。李邦彦看了看,说道:“看你蔡大爷份上,又是你杨老爷亲,我怎么好意思收此礼物?况你杨爷,昨儿圣心回动,已没事了。但只是手下之人,科道参语甚重,须的拿几个替罪羊以平民愤。”即令堂候官取过昨儿科中送的那几个名字与他瞧。只见上面写着:王黼名下书办官董升,家人王廉,班头黄玉,杨戬名下坏事书办官卢虎,干办杨盛,府掾韩宗仁、赵弘道,班头刘成,亲党陈洪、西门庆、胡四等,皆鹰犬之徒,狐假虎威之辈。乞敕下法司,将一干人犯,或投之荒裔以御魍魉,或置之典刑,以正国法!来保见上面有大官人的名号,吓得只顾一个劲儿磕头,哀求道:“小人就是西门庆家人,望老爷开天地之心,超生性命,给个人情!”高安也替他跪下求情。李邦彦见送来五百两金银,只是去掉一个名字而已,如何不乐意?即令左右抬书案过来,取笔将文卷上西门庆名字改作贾廉,这才将礼物收去。李邦彦打发来保等人出来后,就拿回帖回学士,赏了高安、来保、来旺一封五两银子。来保来旺二人回来辞谢高管家,又折回客店,收拾行李,还了房钱,星夜兼程返回清河县。将东京一行所历之事从头到尾跟西门庆说了一遍。西门庆听罢,倒吸一口凉气,对吴月娘说:“万幸!万幸!幸亏早一步差人去打点,不然还得了!”这正是,这会西门庆性命有如——落日已沉西岭外,却被扶桑唤出来。西门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不出两日,门也不关了,花园命人继续盖,自己也开始在街上抛头露面了。有一天,玳安儿骑马经过狮子街,看到李瓶儿门口突然开一间大生药铺来,里边堆满了许多生熟药材。朱红小柜,油漆牌匾,吊着幌子,门前车水马龙,生意甚是兴隆。回到家中就告与西门庆得知。玳安儿这段时间也没出门,还不知道蒋竹山入赘李瓶儿家中一事,只说:“花家那二娘搭了个新伙计,开了间生药铺。”西门庆听了,半信不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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